(资料图)

坍塌辐射在心智中掀起的紊流潮汐般消退，被先锋小组甩开间距的碾压者终于结束了吸收，一顿难得的饱餐。那颗被G3铲去一半的脑袋在体积层面上重新完整，硅化结晶自创口生长出来，变成一只粗且长的晶角。它肉眼可见地肿胀了一圈，硬化皮肤的堆积填平了所有步枪穿甲弹留下的弹孔。而内脏受到的影响同样显而易见，内脏结晶的尺寸也变得难以忽略，自那些失去功能的“根须”中茁壮生长，不再满足于在土壤之中冒出嫩芽，它们强势地撕开碾压者的胸腔。  此时这只碾压者除去四肢之外已经很难分辨人形，它货真价实地变为一座行走的山。它开始动步，新生的硅化层包被它的关节，它便强行驱使身体，将所有阻碍它做出行动的部分尽数碾碎。硅晶倾轧的巨响宛如坍塌风暴中伴生的雷暴，城市中的ELID仍在源源不断地涌入街道。  BENNY与VECTOR立在被碾压者拍飞的车辆残骸前，接连不断地撞击让沾满了ELID尸块的车身紧实压在地表。嗅觉模块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汽油的味道，液体滴落路面，在浸染着坍塌粒子色调的光线照射下呈现出黯淡的七色薄膜。相比起碾压者的一巴掌挤开了油箱引发燃油的泄露，在这辐射区中，燃油没有发生硅化反而是更为稀奇的事。  VECTOR淡漠地瞥向远处靠近的尸群，那些腿部关节硅化程度较低的感染者正一点点填满碾压者制造出的空洞，或者很快便会越过碾压者的位置。“被召唤过来，最大的用处只是在别人变成石头的道路上增加一份自重的砝码，真不清楚是不是应当可怜你们。”VECTOR自语道。  她取出一枚筒形装置，装置本身不是规则的圆柱体，反而更像是自动霰弹枪与转轮榴弹发射器上见到的弹鼓会具有的形状。这东西的个头比VECTOR常用的燃烧手雷和铝热剂都大上很多，装置表层也没有标识和色漆来指示用途——因为这装置本就不会配发给很多人使用，放在DE就几乎算得上是VECTOR的专属装备。这是一种独特的实验型子母燃烧手雷，尽管重量与体积上甚至要超越许多地雷，然而它本身只有拉环与握把保险，也就注定了它的归宿只能停留在试验场。而VECTOR此刻使用的是她根据自身对爆炸物的掌握改装的可以遥控引爆的改型。在维克多的帮助下VECTOR已进行过多次使用尝试与作战环境模拟，可眼下却是真正意义上首次用于实战。  她复杂地看着手里的装置，自己的烙印武器又何尝不是仅仅为了某种理论或目的的验证而诞生，却只能在验证之余被人抛弃的存在呢？  “做好准备，V。”BENNY轻声道。  VECTOR扯下拉环，将手雷放置在被燃油浸染的地面，捏住引爆器。她手掌微撑车身，身体横翻跨过障碍，头也不回地向前疾冲，身后枪声乍起，BENNY会帮她处理掉背后紧随的感染者。停顿，脚尖作轴心微旋，令得稍蜷的身体急转，她整个人卷成一道旋风，连发梢都划出凌厉的弧线。子弹交汇，两人之间只得彼此，他们身后的ELID不断倒下。  碾压者似乎无比中意这辆近乎铁饼的废弃车辆，也或许是在它追击猎物的路径上没有更合适的可以用以投掷出去的物事，哪怕是沿途被击毙的ELID也根本担不起他盛怒下的一掌。如此之下，原本便被辐射严重削弱了视力的头目更不会注意到紧贴车身放置的圆筒，手臂高举。然而不待他掷出第二球，眼前便升腾一一条火焰的巨龙。  那枚子母雷忽地爆开，仅是外层用以引燃来分散子体的装药便点燃了地面的燃油，烈火之中盛放，填装着铝热剂的子体在高压的推动下瞬间抛向四面八方，在短暂的空挡之后引燃，而在这间隙之中，火势延油线一路扑进泄露的油箱，掀起第二场爆炸。子体仅被碾压者的硕大身躯挡住部分，而相当数量仍然通过它双腿的间隙抛进尸群之中，一并引燃，在极短的时间差内，三次爆炸难以分隔。由于车身的阻挡，这枚子母雷实现了定向杀伤的效果，火光与气浪冲天而起，连同车辆也卷上半空，剧烈的爆炸将碾压者掀得一个趔趄，镶嵌进碾压者皮肤的铝热剂瞬间释放出数千度的高温，碾压者痛苦地咆哮，尽管如此，这陷阱仍然不能给它带去显著的杀伤。只是同样被波及的ELID群就不那么幸运了，这些感染者的身体仍有相当一部分未硅化，乃是良好的燃烧剂。靠前的感染体被气浪拍翻，随之而来的火焰则将这些僵硬的缺少应对手段的感染者尽数焚毁。它们身披火焰继续前进，却连切实存在的痛苦都不懂得，强烈的刺激令尸群抓狂，散乱。在这些“火源”的配合下，VECTOR成功用半箱燃油与一枚燃烧弹在整条街上掀起大火。  漆黑浓烟霎时升腾，有着铺遍街道的ELID尸骸存在，大火迅速在道路之上站稳了脚跟。火焰跃动，火焰之下人影攒动，一派混乱的末日图景，然而在火场中挣扎的是一群亡者。它们根本不理解自己挣扎的意义，便前仆后继地涌进火海，任由火焰爬上它们的身体，钻进它们的皮肉，向着火场另一端踱步。薪不尽，火不灭，ELID不可能用自己的身躯趟过它们自己供养的火，在炽热的力量需要一道隔离带去阻挡其蔓延之前，它已然成为阻隔ELID群的隔离带。  碾压者怒号着冲锋，火焰攀附在它勉强算是完好的作战服之上燃烧，连同挂在肩上的背带一并点燃，在它左右肩勾画平直的火线。这碾压者宛如一头来自地狱的恶鬼，它唯一的念头便是破坏与杀戮，根本不在乎火焰阻隔了同类，因为在它追击猎物的途中，仍然会有ELID追随自己的步伐。  这场爆炸与稍后燃起的大火惊动了正集体围观G3的震荡，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哪一边异常更甚。  “我打包票，这动静绝对是维斯帕那家伙弄出来的。”MP7说道，“她的破坏力绝对比那傻大个大得多。”  “毕竟是我们的教官嘛。”64式温婉一笑，随即又看向半跪墙边摆弄着线路的G3，说道，“比起维斯帕教官，我更想知道，G3是怎么做到的。”  一阵沉默。  G3专心寻觅着建筑的薄弱点，来用最少的炸药来将大楼变成BENNY计划中的武器与屏障，外界的喧嚣似乎在进入她的听觉模块之前便烟消云散。只是如同她不明白自己进城之前为何要提前准备炸药，她也想不通为何自己在这样的工作上如此熟悉，仿佛自己此前已经担任了许久爆破手一般，只是在大楼底层巡视一周便运算出了解决方案。这份经验从何而来？她有着与队友同样的困惑。自己的心智中多出来的数据究竟是记忆还是意识？她的素体就像由另一个心智掌控，而她只能远远立着，做一个旁观者，尽管她的决定与行动都确确实实来自她自己。  “BENNY呼叫，炸药布置情况？”  “G3收到…”G3顿了顿，将手头的引线连接起来，才继续回答：“已完成准备。”  “后撤至安全区，等待引爆指令。”  “收到。”G3站起身，思考片刻自己平日在人前的模样才转身面对自己的队友。  “G3啊……”MP7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说维斯帕和饲养员给你开了小灶？”  G3的微笑依旧温和，她轻轻牵住64的手向建筑外走去，说道：“在V…维斯帕小姐的要求下特训一天，连队长的性能都精疲力尽，我怎么还会有精力跟着他们学习这些。好啦我的队长大人，你不会想要留在一栋被摆满炸药的大楼里的。”  “我不知道那个更可怕，G3，你的经验，还是你的过去。”紫杉摇头道。  众人方在G3的指示下远离了炸药的杀伤范围，便见到街道尽头闪亮。远天之上火势早就的浓烟为微风倾斜，搭救一座直通天国的长阶，雾气之下，一团火苗却随着距离的拉近而逐渐变得清晰。G3举枪调整瞄具的放大倍率，才看出那团火乃是先前迎击的碾压者。在漫长的横跨数个街区的追击之后，火焰非但没有因衣物的焚毁而熄灭，反而艰难且执着地在碾压者周身所有尚存的可燃部分扎下根来。如同震荡小队一路上所见的情形，仍有大量ELID在震荡已经扫荡过一遍的街道边缘钻出来，就好像这里是MP7所接触过的一些僵尸游戏的刷怪点一样。BENNY全然不在意这些感染者，只是在VECTOR的保护下不时回头对着碾压者的脑袋来上几枪，确保它会继续追击自己二人。  “啊，战术人形带着一大群身残志更残的现实世界存在的僵尸跑马拉松……”MP7脸上写满了对荒诞现实的腻歪感觉，本想开口吐槽几句，可嗅着渐渐在身边弥漫开的焦臭味顿时失了兴致。她紧皱眉头，带着队员们替BENNY与VECTOR清理掉沿途的ELID，好让他们进一步拉开与碾压者的距离。  “G3。”VECTOR稍稍昂首瞄了眼那栋被G3标记的建筑，算准时间对G3下达了指令。G3闻言立即压下在手中捏了许久的引爆器。  “迫击炮小组，这里是BENNY。”BENNY在一片轰鸣声中打开通讯，报出一串坐标，指向建筑倒塌路径前方，“六发间断射击。”  “收到。”人形回答道，在迫击炮小组取准校正的短暂时间内，那幢大楼已横在道路中央。因距离过近而被它波及的周边建筑则是堵死了另几处街区。  VECTOR站在队伍最前方，将BENNY与震荡小队挡在身后。这样的场面她已见得太多，相当一部分还是出自她的筹划。她暗道一声可惜，相比于G3优秀的爆破成果和BENNY试图以此建立的战术优势，她更想亲眼看看G3布置炸药的方式，那足够她去验证自己的希望。  “会是你吗？”她微微怔住，令冷淡而精致的面容定格，此时唯一有机会见到她这副模样的也只有他们刻意放进来的碾压者。  碾压者自然不能去判断VECTOR的表情有怎样的含义，它甚至很难看清楚对方的位置。几乎紧贴着它的脊背，混凝土，钢筋，建材的碎块漫天乱飞，与它背后的结晶发出乒乒乓乓的碰撞声。烟尘若惊涛拍岸，瞬间便淹没它的所在，朝着猎物的方向袭卷而去，又吹熄它身上的火焰。它大踏步地向前奔跑，只要越过烟幕，它就能找到猎物，将他们一个个碾碎。  被一整座楼拦住去路的ELID不知所以，失去灵智，又不具备头目的体格，这样的变故骤生眼前便宛如天灾降世。当它们被烟尘所完全笼罩之时，天空中又忽地撕开尖锐的划痕与啸鸣。在BENNY提供坐标并同步引导的协助下，迫击炮弹精准地落进街道中央，屏障前尸群最为密集之处，霎时间人仰马翻。重火力的支援在BENNY的计划中便是为了反复压制同一区域，剥夺碾压者通过吞噬同类来自我疗愈的能力；建筑的拦截则是断去碾压者利用ELID尸体的退路；而剩下的事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优先打击碾压者的关节，G3。”BENNY说道，填装一发破甲榴弹。  G3闻言看向碾压者的膝肘关节，即使在一片沙尘弥漫之间，她也还是看清楚关节部分的巨大裂隙。碾压者结束吞噬之后为恢复行动能力而强行挤碎关节部分硅化层的行为虽令它得以继续运使躯体，但内部相当部分的结构也因为蛮横的挤压而碎裂，使得几处关节只残余极少的部分来连接，就像一条被割开一半的麻绳。  两人一左一右，两发破甲榴弹同时出膛，在碾压者左右膝各溉出一团火花，竟是将碾压者的关节生生击碎。那巨兽只当是BENNY与G3故技重施便抬起手臂护卫头部，轰然扑倒在地。情势至此，碾压者仍然不懂得恐惧，它愤怒地咆哮，伸手要抓握断掉的腿来投掷。BENNY与G3哪里肯留给它这样的机会，又接连在它的头上补射五六发破甲榴弹，直至将碾压者的头部彻底击碎才告停手。  “这……这家伙应该死了吧？”MP7问道。  “要不你上前看看？”VECTOR翻了个白眼。  “算了。”  几分钟后，震荡小队在迫击炮小组的炮火援助下离开交战区。尸群从不会在头目与无数同类的死亡中吸取任何教训，依然向着无人空巷涌去。  “你们闹出的动静很大啊。”通讯网中，尤里说道。  “还好，只是点了一条街，炸了一座楼，干掉了一个感染者头目捎带着击败ELID。”BENNY笑了笑。  “……真有你们的。”尤里总觉得对方正暗戳戳向自己炫耀。  “你们的情况？”  “进攻很顺利，这个白色势力……现在该叫它帕拉蒂斯了。”尤里盯着设施银灰色的墙体，上面印着这样的名字，“这座设施几乎是空的，我猜是帕拉蒂斯此前绞杀格里芬的行动抽调走了这里的所有兵力。我们的小队除去几台受自律指令操纵的哨戒炮塔之外没有遭遇任何抵抗。帕拉蒂斯的信息库里记载了这据点中白色势力的动向，其中有一条便是曾属于格里芬辖地的辐射区，那么时间较晚的坐标，应当就是那名指挥官如今的位置。”  “我知道了，既然任务完成，立即着手撤离，我可不想继续和感染者打交道了，尤其是感染者头目。”BENNY说道。  “稍等，你们刚刚说点了一条街……不会就在我们计划的撤离路线上吧？”尤里陷入沉思。  BENNY与VECTOR尴尬地一眼对视，不约而同轻咳一声。